【北冥風舉X明河影】仙璣醫館紀,01



被正劇虐得不要不要……好希望他們能幸福…..(倒

仙璣醫館與風濤十二樓照理說是毫無交集的兩條平行線,明河館主平日在南域除了醫病判死,同時致力於藥理實驗以人民福祉為己任,偶爾還得遠行中原出外務順便參加醫學研討會,簡直蠟燭兩頭燒忙得不可開交;那廂北冥樓主還活蹦亂跳時,偶爾在罪人島講課授業教化罪人,其餘空暇也不論公假與否便行遍九州遊覽四海,人壓根在南域待不住,上官爭先差點要撤銷他的本地居留證,最後還是鹿巾出面,攀玉趾說情才勉強通融北冥風舉至少要半年入境一次的條件。

如此八竿打不著的兩人,唯一聯繫只有鹿巾,更因北冥風舉與鹿巾交好,明河影偶爾欲向風濤樓商借醫療典籍研讀,直接找鹿巾更方便,因為他和樓主很熟,要什麼臨床實錄記載隔天便能送來,藥草材料來源何處甚至詳細記載,不出兩三日便能實驗,方便得很。

某日她那怕熱的好友頂著滿頭汗登門拜訪,原來是那風濤樓樓主傷重癱殘,聽說從此行動不便甚至隨時性命垂危。

明河影對此等重症病患向來義不容辭,何況是鹿巾老友的請求。

她初見北冥風舉人是意識彌留,絡脈凝瘀五行俱壞,簡直所有病入膏肓的病癥實例,只憑一口氣吊著續命,撒手向閻王報到不無可能。

明河影發揮她身為大夫的真本事,俐落下針迅速開藥,針藥同施一氣呵成。

隔日前去關心病人情況,本來烏雲罩頂的管家歲寒一見她來笑瞇瞇讚道:「明神醫,真是非常感謝妳,樓主服下藥丹後不僅轉醒,氣色也較先前紅潤許多,還會吵著要出來透氣了。」

「嗯,氣色看上去是好多了,讓我按脈吧。」大夫很認真地要病人乖乖伸出手。

「明神醫,久仰大名,神醫的醫術自是不在話下。」賴在倚風車上的人緩緩開口,氣若游絲眼神憂鬱卻隱含過去幾分瀟灑,北冥風舉勉力起身與之對視,「除了神醫妙手回春,也有些是意亂神迷所致,神醫實在美若天仙,初見我尚在遊離之際,還以為是夢到遺世謫仙了。」

…………。

空氣在明神醫的沉默中逐漸凍結,一旁歲寒瑟瑟發抖深怕樓主有個三長兩短。

在那之後明神醫未曾再親訪問診,僅託胡離送醫囑和藥丹去風濤樓,鹿巾看這初步療程顯然草率得不像話,忍不住一問老友究竟是大忙人抽不出身,還是哪裡不開心了?

「我不去了。」明河影正埋頭她研磨藥草的日常作業。

「為何?老友的病當真束手無策了嗎?!」

「無關醫療方面的事,胡離會按時送藥,不必擔心。」淡然回應卻未說個明白,神醫啟動工作中閒人勿擾模式,手勁似乎特別用力。


眼看病懨懨的好友整日悶悶不樂無精打采的模樣,鹿巾很是心疼,又親臨明河醫館求老友看在過往煮糊了一樽酒的交情賞一分薄面。

「鹿巾,恕我拒絕。」每回送去的藥丹愈見成效,明河影並沒有見死不救頂多不與病人見面而已,於情是不講半分情面,於理卻站得道理十足,鹿巾當下竟不知從何要求。

明神醫是個極有原則的人,鹿老怪煮茶冒汗之餘,內心如斯註解,他想刻意備一杯冷茶懲罰北冥風舉的故自作死,卻仍是煮得自己汗流浹背。






有時明河影會覺得瞬目斷症是挺困擾的能力,往往與人初照面腦海總自動浮現那些病痛症狀,這人心脈薄弱、這人腸胃浮躁、這人肝火旺盛、這人?嗯...腎虛不舉......。

其實在南域腎虛的人不在少數,但明河影沒空注意這種稀鬆平常的小事,甚至忘記不是每個人都和她一樣一眼便看出誰誰誰氣秘腸結、誰誰誰腎虛陽痿,腎虛不打緊,有沒有看醫生按時服藥,還是誤信鹿血酒偏方延誤就醫,這才是她會關心的重點。

而這關心卻在與鹿巾、琴狐三人把酒言歡的普通閒聊中,不小心脫口而出。

鹿巾當場笑歪了腰,更慘的是琴狐笑到滾地,她第一次見到鹿巾笑得這麼開心,心中滿滿的罪惡感蔓延,怎麼辦,自己覺得稀鬆平常的事竟意外撇了出去。

啊啊───令公對不起!!!

她希望兩人別把令公的隱疾宣傳出去,因為這實在有損醫德,雖說令公也沒來問過診,與醫德無關,明河影認為還是得說服與令公向來交惡的鹿巾三緘其口才好,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鹿巾好不容易緩了過來,心情大好靈光乍現,笑道:「哈,若不老友答應我一個請求?」

「什麼請求?」鹿巾的笑容令她感到麻煩,她得琢磨到底令公的秘密值不值得條件交換。

「老友放心,絕不是為難之事, 我前陣子才與好友提過的───」

鹿巾真是鍥而不捨。

為護那為南域百姓勞心勞神天天爆肝的令公的尊嚴,明河影再上風濤十二樓為樓主看診。

病患這回很是聽話,轉身寬衣謹遵醫囑乖乖配合不講話,欲言又止的沉默讓明河影忍不住率先開口。

「你有話想說嗎?」

搖搖頭。

她輕嘆一口氣,板著專業的表情為他疏筋行氣,「想說什麼就說吧。」

「鹿巾好友特別叮嚀過了,他若不在場別再開口惹神醫生氣了…….」

「什麼?哈、你們真是…….」北冥風舉很是可憐的委屈模樣令她失笑,「是我疏失,你之病情非同小可,我是該勤於看診。」其實她沒有生氣,也不是沒遇過類似的病患,單純覺得與這類病人相處很麻煩。

「沒有的事!明神醫醫術精湛,我的病況已好轉許多,現在又、嗚───」北冥風舉話未竟,低頭皺眉摀心。

「你怎麼了?」

「神醫笑靨如花,遠勝我過往遍覽之所有美景,方才心一動便覺心頭格外舒暢,這都是神醫的功勞。」好不容易脫離鬼門關的病患很是開心地朝她一笑。

…………。

空氣又凝結了幾分,北冥樓主冒險犯難本色不改,但窗外有她最喜愛的蜻蛉停駐,還有非得保住的令公隱疾,明神醫醫者仁心該不會計較才是。


(待續)

情若蜀山,05

05


照顧人是個體力活,何況是照顧慎恒之這類體弱氣不虛的人物。


雲忘歸嫌病人態度差,玉離經覺得雲忘歸的打呼聲才是惹人煩燥的原因,便請雲忘歸提早準備別耽擱了回返的時辰。


眾所皆知雲忘歸已拜入法儒門下,身為直屬弟子雖性格散漫,師尊要他回去還是得按時報到,加上他和慎恒之實在不對盤,自是識趣地告辭了。


待慎恒之完全燒退能自理,玉離經已是兩夜未闔眼,慎恒之心底琢磨了千萬個不好意思,然而這人自負得很,連個謝字都似要了他的命,低聲道謝便飛也似地逃回原來的單位,大有以後老死不相往來的決心。


玉離經在當地打點好一切,舟車勞頓路上睡得極淺,回到居所想整理這趟所總結出的報告卻突來一陣昏眩,「欸、不是吧......」

罷了,反正報告明日完成也無妨,還是早點休息吧,真染上風寒就糟了。玉離經內心嘀咕,早早熄燈隨後寬衣上床。


他沾榻便失去意識,恍惚中陷入詭異的夢境,一名臉戴蒼白鬼面的人以極近的距離看著他,玉離經篤定是第一次夢到如此意象,對那人靠近所造成的壓迫感卻無比熟悉,正欲開口探問對方目的,豆大雨點打得窗簷滴答作響,玉離經在惶惶刺骨的寒夜中驚醒。


抬手探了探額溫,所幸無恙只是些微盜汗,再闔眼卻輾轉反側怎麼也無法入眠,他看不到那人的表情,僅隱約感覺面具下的視線令他毛骨悚然,遭這怪夢一擾,玉離經再也沒睡覺的心情。


他打傘出外散心,腳步不由自主來到昊正五道外頭。


「唉,什麼時辰了......玉離經你也太不知輕重。」玉離經只顧享受夜雨下滌淨的冰涼空氣,回過神只能責怪自己沒注意方向,竟差點叨擾亞父歇息。


轉身欲回,玉離經感覺握著傘柄的手已被另一隻手覆上,他回頭便迎上君奉天關切的目光。


「...緊張的時候......」他盯著被拉住的手,淅瀝雨露含糊了傘下的自言自語。


「?」君奉天一心顧著將人帶入屋內避雨,沒聽清他說了什麼,只多看他一眼,這孩子為何.....「為何三更半夜不睡覺在夜遊? 」避開嘈雜雨勢後心急忍不住,法儒尊駕有些責難的口吻,話出口便後悔,玉離經若有心早是遇水不沾衣的本領,還打什麼傘呢。


「亞父。」他眨了眨溫潤的眸,笑道:「我只是睡不好出來透氣,意外驚動亞父絕非本意。夜深了,不該叨擾亞父,這便回去。」他拿起擱在門邊收疊好的傘,雨水順著傘骨滑落自成一灘小水漬,不亞於君奉天側邊被浸濕的衣角。


「離經。」出聲人是喚住了,君奉天仍在釐清自己的情緒,他該如何待離經,「留下吧,我以為這輩子不會與你相認,算算也許久沒和你好好說上話了。」


伸手按下收攏的傘,示意暫留一宿也無妨,君奉天看玉離經聽話地將傘擱置於原位,轉身入內換下浸濕的裡衣。


............


見人仍佇在一旁,並無靠近的意思,君奉天輕嘆:「離經長大了,不願與亞父同榻了?」


「不是,怕是唐突了亞父。」


「沒有的事。」他沒料到有天也得哄幼時總吵著要和自己睡的人,挪身往內側靠去騰出了位。


玉離經解下本就隨意紮起的髮,君奉天見他乖巧地鑽進被褥裡,心寬不少,本擔心人恢復記憶會怨懟自己的長年避不相見,看來是多慮了。


溫和沉穩的嗓音在房內喁喁細語,君奉天本想關心他成長的小故事,順便探他的記憶究竟恢復至何種程度,但玉離經僅簡短回應並無熱情做諸多分享,以為他已無心談話,「離經,你累了嗎?」


玉離經深吁一口氣,刻意翻過身輕應了聲,窗外細雨綿綿不絕彷彿連呼吸都要變得綿長,他閉目傾聽,內心喃喃低語,緊張的時候啊......


過去不論是風流放浪的墨傾池、純良耿直的邃無端、瀟灑率性的雲忘歸、甚至是苛薄傲嬌的慎恒之,他皆是心如止水波瀾不興,此刻卻彷彿雨落心湖漾起漣漪,窗外雨不停,那水波便不消停。



怎會偏偏是亞父呢?又怎能是亞父呢?




(待續)


【玉離經X君奉天】情若蜀山,04

04

 

君奉天看出玉離經別有來意,但意識下仍是希望劃開彼此距離,「二度踏上此地,看得出你對自己願望的執著非同小可。」

 

「啊…..是吶,離經有個小小願望,望尊駕成全。」

也是,初次會面便已佯作不識得,怎有可能這回便與他熱絡。

 

「嗯,用實力說服吧!」

君奉天公事公辦只當眼前人是一般挑戰者,勁隨意發掃向玉離經,豈料玉離經是毫無防備,眼見人將如斷線風箏般飛出,法儒尊駕心下一急,趨身向前的同時亦脫口而出:「離經!」

 

「義父,果然還記得離經啊……」逼出想要的結果,他隨即站定身形,從容靜待法儒尊駕如何應對。

 

君奉天你這蠢貨,怎會這樣容易便漏洩多年的秘密,再說離經又怎會有記憶,當年玉逍遙是不是對心印動了手腳?君奉天摸不著頭緒,前科累累的某人自然無形中變成被冤枉的對象。

 

「唉。」明白是瞞不過,君奉天不再多作掩飾,選擇正面回應:「這麼多年了,你另有真正養育你的義父,我無資格再做你之義父。」

 

「怎會呢!義父…義父對離經恩重如山,離經是知道的!我自幼蒙受義父恩澤,不知何故竟遺忘了一切,今有幸想起便是要報答義父的!」

 

玉離經的眼神是那樣認真沒有一絲迷惘,拗不過他的真誠,也因難得的私心作祟,他曾以為能將這塊心頭肉藏得很好,再見的那刻起便苦惱該如何讓離經遠離過去那沉埋多年的真相。

 

最後法儒尊駕破例鬆口,約法三章只可私下喊他亞父,玉離經想賴皮沒有任何餘地,便甜笑作應。

 

 

不久玉離經被派下任務,至西北一帶賑災,同行的有雲忘歸和慎恒之,過去皆有因公合作的交情,他和慎恒之還曾同修過一門課,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同窗往事了,適逢中秋佳節,一行人在本該梳洗就寢的時刻仍忙著擀麵皮和餡泥,就只為讓災民團圓之際能過上好節。

 

玉離經試嘗了一口剛出爐的應景月餅,舌尖被麻了個突然:「好甜。」

 

「甜……哪裡甜得過我們離經呢?」雲忘歸腮幫子滿是紅豆餡,像隻松鼠塞不停,出口的只有甜膩的噁心話。

 

「嘔嘔嘔嘔!!!!」

 

「喂喂小心你的嘔吐物,那些餅是要給別人吃的!」雲忘歸嘴裡停不下,就是捨不得那些餅。

 

「我控制不了,太噁心了。」慎恒之睡眠不足出口就是衝話,心裡只覺得眼前的紅豆餡特別辣眼睛。

 

「喂你!」這人是想吵架了嘛,雲忘歸歪頭一想靈光乍現,故意道:「喔~我想起來了,聽說你以前送過情書給離經啊?」

 

「才不是!我我我我我是要送別人的,哪知太緊張搞錯位子了!!」嗚他不願面對的黑歷史啊,一時手殘搞得大家都認為他暗戀玉離經。

 

「好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慎恒之,你這樣的說法令我很受傷。」

 

「神經病!」慎恒之不論是害羞還是生氣都是臉紅得像蘋果,氣呼呼挽起袖子繼續備他的紅豆餡料,玉離經本還想提醒斟酌糖量,都怕被忽然咬一口。

 

雲忘歸想這人已捉弄不得,趕緊將做好的餅送出兼胡扯閒聊,其實他們才剛在這村頭落腳沒幾日,當地姑娘已當雲忘歸是閨密,天際早披上一層夜色仍捨不得離去。

 

「我有一個朋友,他某方面與你頗為相似。」玉離經的描述僅點到為止,潤飾濫情這類太過直接的用詞。

 

「什麼朋友?有像我倆這般要好嗎?」雲忘歸對這話題有興趣,湊上前刻意貼著他的肩說話。

「你知道嗎?當一個人願意和另一人彼此靠著肩膀沒有距離,表示他們互有意思。」

 

「哈,原來我對你有意思?也是,你們一樣可愛啊。」玉離經轉頭直視雲忘歸,眸裡染了一點促狹之意。

 

「沒有沒有!切!不好玩!」結果玩笑開到自己不好意思了,雲忘歸想這人明明一臉正經做事嚴謹,人與人的進退亦是有度得體,玩笑尺度卻放得挺開的,真是有趣。

 

「這樣一塊出公差,就讓我想起以前的往事。」

 

「你是說我們去拜訪西儒的時候?」

 

「嗯,那是我初次與你共事,還記得那時有個才情出眾的儒生,呃嗯……才情出眾…落筆不俗…..而你能面不改色與之論字論得煞有其事,還真交流出一番心得,我那時便覺得你真是個人才。」他現在夜深人靜回想起,躺在床上都會被那一撇一捺給笑醒。

 

「什麼人才?話事人才?」玉離經覺得自己又句點了雲忘歸。

 

「不是啦!我是指你對任何人皆得體周到,不會存有私心也不參雜過多情緒,卻自然不生分,這讓生人都喜歡和你相處!」說完順手撥了一下隨著話嘮停不下來的馬尾,他話嘮歸話嘮也有屬於自己的市場。

 

「也是有的…….緊張的時候……」他反射性地反駁了雲忘歸的話,細思卻忽然什麼也說不上來。

 

「喔喔,說來聽聽」雲忘歸豎起耳朵想八上一卦,真莫怪姑娘都當他是閨密了「該不會是考試的時候吧?哈哈。」

 

「嗯......總之是有的。」玉離經就此打住,回以他最得意的甜笑,甜得雲忘歸不敢再多做探問。

 

那夜月色圓滿了時節的愁懷,慎恒之卻體力不支發了高燒,玉離經照顧他之餘陪同聽了兩晚街上叫賣的小曲。慎恒之嘴上嚷著多管閒事心裡也怪不好意思的。

 

 

 

(待續)


【默杏/魚鱗】日常。

【默杏/魚鱗】日常。

 

想到什麼就寫什麼的現代日常(整個隨便

 


 

有別於去年暖冬,今年大寒的冷空氣是凍入骨子裡,俏如來看無心這些年身高抽得特別快,舊的避寒配件該是可以送人了,他念著幫無心編個新手套,無心在旁邊看也嚷著要學幫堂哥織一條圍巾,學著學著乾脆史家人人都有份,免得分配不均而吵架。

 

其實會吵的只有史羅碧,憶無心親手織的圍巾,俏如來怎麼可以獨有。

 

眼看憶無心手裡織針越打越上手,俏如來放下差不多的半成品,偏頭看了一眼已罕有行人走動的街頭,默老師今晚臨時有重要會議,希望老師記得穿暖和點才好。

 

 

「各位,難得今天這麼冷,依我們偉大鉅子的硬頸程度,肯定不會穿大衣,此時正是凍死他的好時機。(?)」

 

先不說玄之玄的妙想有多可愛,平時默蒼離總把他當老小使喚,自尊受損不說,上次他被百來頁的A4報告直接砸臉差點沒腦震盪全賴他頭殼夠硬。

 

「無聊。」鐵鏽求衣不願隨之起舞,手裡正認真整理待會要用上的資料,就算會被默蒼離當垃圾資源回收也無妨,臨時集合已經夠嘔了,他可不想把會議拖到七晚八晚,耽誤到他回家煮晚餐的時間。

 

「老三,你先去把暖氣關了~」玄之玄顯然已把自己當成發號司令的老大,就要人配合他無聊的惡作劇。

 

「你下飛機了嗎?對我剛下班,現在有別的事情耽擱了…..沒關係,你繼續講……不是多重要的事……」……..遺憾的是沒人將他當作一回事。

 

「欲星移!把電話給我掛了!!!!」現在都什麼時候還在褒電話粥,北冥封宇只是出個差至於嘛!

 

「唉,好了好了,老三用的是自己的手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讓他繼續情話綿綿才有更多靈感寫小本本啊,凰后吹了吹手上未乾的指甲油,高跟鞋一蹬一蹬地走到總開關前遂了玄之玄的意。

 

「不行,我覺得他會報公帳。」鐵鏽求衣突然從報告堆裡探出頭來,負手抓上披在椅背的皮外套,往旁一扔,扔給窩在角落明顯沒人在乎他也會被凍僵的忘今焉,這肖雜某還真配合老七的無聊提議了。

 

少了暖氣加持,室內溫度頓時降到冰點,等默蒼離姍姍而來,沒外套穿的鐵鏽求衣差點將玄之玄的頭輾進牆裡,還是玄之玄瞬間目瞪口呆的表情救了他一回。

 

默、默蒼離他竟然穿著大衣,還別圍巾!!!

 

眾人對鉅子這套新裝備很是驚奇,平時就夠冰冷的臉被凍得通紅,一身窄版刷毛長大衣,搭上淡墨綠色圍巾顯得特別保暖有型,本人似乎挺捨不得的,一件也沒脫,在固定位子就坐,很是效率的要大家少廢話。

 

哼,不然就把暖氣開到最強。玄之玄墊了小板凳,神經病地將暖氣功率調到最大。

 

嘖。

逐漸攀升的溫度和窒礙沉悶的空氣,默蒼離表情變得極為不耐煩。

 

玄之玄見了好不得意,內心咯咯連笑,開啟他那幼稚的嘲諷技能,就想看默蒼離主動起身關掉暖氣。

 

「對啊,我在開會,你這樣會不會穿太少?昨天不是給你塞了件毛背心在行李箱嗎?……哈,要不我待會訂張機票過去吧?」

欲星移直接戴起耳機換成視訊通話,一邊餵狗糧一邊漫不經心圈點鐵鏽求衣傳來的提案,旁邊被他閃瞎狗眼的人只希望他別訂機票了,能當場消失是最好。

 

「唉。」默蒼離接過欲星移接棒似的最後意見,刷刷刷飛快劃下幾筆,「我煩的不是暖氣,是你思考的聲音。」

 

被不同筆跡圈點批註的白紙上只留了最後一處空白,空白邊角是默蒼離難得的親筆簽名,等同宣告會議結束。

「煩得我無法呼吸。」他起身拉了拉圍巾,丟下十足十的鄙視,也不問同事們要不要順便共進晚餐,想來是沒必要。

 

等默蒼離有點頭重腳輕地到家,前來應門的杏花見他模樣差點打119:「蒼離!你臉怎麼這麼紅啊?!」該不會是發燒了?

 

「你脖子出好多汗,快把外套脫了!」想來是室內高溫出汗,又出去外面溫差太大著涼了。

 

「你啊……在室內也不用穿大衣圍圍巾吧……」等默蒼離脫下厚重的累贅,杏花遞上毛巾幫默蒼離擦汗,免得發燒更為嚴重。

 

「你出門前要我圍的不是嗎?」

 

「進去室內就可以拿下來了啊!」這種事不用他提醒吧!

 

「不想拿。」默蒼離頂著燒紅的臉抱住喋喋不休的杏花君,「你親手織的不是嗎?」

 

「你想個辦法吧。」他將人攬得更緊,有些強硬地吐出任性要求:「不用吃藥也能退燒的辦法。」

 

杏花一時間哪想得到,他的臉已經脹成能滴出血的溫度。

 

「唉,不要想了!」默蒼離捏起同樣紅透的臉吻上,不讓人抗議,一脫二拐的撩上床。

 

運動流汗不就自然能退燒了嗎。


君君臣臣,16。

16,流水。

 

北冥封宇近來雖不至日夕勞瘁,勤於政務之餘卻多了一項功課,他得悟棋。

 

但他的師相對這三六縱橫針鋒相對很是消極,一盤棋擺在浪辰台,欲星移心思擱在那的次數恐怕一隻手都數得完,鱗王得空應約前來放子,欲星移當下沒多看一眼,顧著和他說話,怕是這流年思念不及訴盡的無邊無際,北冥封宇惱他當初的輕諾,心裡卻甘之如荠,感受欲星移溢於言表的思念,就看是誰先受不住率先投降。

 

欲星移賦閒於此看似無事,煮糖沖茶請他嚐鮮,他一邊稱讚師相好手藝,一邊還得注意時辰,慎防耽誤要事,讓右文丞特地跑來撞見不該撞見的好事。

 

單單一局就這麼拖沓了好些年,他輕落一子,寒暄片刻夜半又匆匆離去,待欲星移回手哪怕已是個把月的不在乎,鱗王偶爾空下的清閒,才能獨自回思來年下一手該如何突圍。

 

其實這對鱗王是不公平的,棋盤就擱在浪辰台,三歲小魚都能明白是誰佔盡便宜,但北冥封宇仍是認真看待,縱使一年一子,皆是慎重考慮排布應對,欲星移穩步二間拆,他回擊小飛掛巧妙應萬變,一來一往下竟也晨星寥若弈趣橫生。

 

直至浪辰台出現那名為過江鯽的人,星落黑白仍是一托二路點於邊角間纏綿,開局雲裡霧裡的觑不清情勢,更遑論尾聲收局,大有五百年來棋一局之忘憂無謂。

 

聽說師相身邊安排了一個親信,鱗王對此是後知後覺毫不知情,他從不過問師相任何事,人事安排籌劃想必有他的道理,欲星移不願說,他自是心領神會即可,他日那人若是願意坦然一切,他大可泰然處之,因為師相總有一番道理。

 

這年鱗王如常用膳前批閱奏章,星碎落瓣順流飄至案頭,墨跡未乾,就這麼交融於墨香之中,他偏頭一望,熟悉落英繽紛映入眼簾,原來,桃花早就開了。

 

 

 

 

過江鯽只是個無所事事的門客,自然有的是時間陪欲星移捉對搏殺,欲星移閒著閒著又另闢新局,和過江鯽接連行過許多漫長綿延的桃花流水。

 

熟透的嬌嫩自他肩頭輕蹭拂落,他下意識收袖拭開,餘光瞥見熟悉顏色,這才悠悠起身,禮貌性請過江鯽自便,他近日另有貴客臨門。

 

過江鯽原本還惱著先手優勢已被蠶食的不復希望,知會得已暫歇喘口氣,內心是慶幸圖個輕鬆,他起身禮貌作了個揖,已習慣大爺般的煮酒品茗,信步繞去後院想透透氣,稍後再另覓他處歇息,不意撞見一……一隻魚?

 

過江鯽強迫自己冷靜,不過就是魚嘛,海境沒有魚還叫海境嗎,不過這魚……相較其他魚人是截然不同,玄色窄袍身負鎏金銀鎧,修長身型挺得筆直,氣質不時流露出與生俱來的高貴,他忍不住用人類的想法比喻,若是擺在市場拍賣絕對是隻金貴的高級魚吧。

 

過江鯽暗藏心思接近欲星移,欲星移對他表面不設防,實則彼此擱了多少心眼心知肚明,他憑藉欲星移在海境堪稱呼風喚雨的優勢,雖無一官半職權涉朝堂,除了當今王上和諸位皇子們無緣得見外,名流貴胄是因緣際會交陪許多,耳濡目染薰陶下也培養出一定眼色。

 

這派衣飾華貴、氣質出眾,會不打招呼擅闖浪辰台,想來該是身分尊貴的人物。

 

那魚頭人好似注意到自己,先是反射性詫異一愣,遲疑的神色直盯著他瞧看,該是又把自己誤認成欲星移了,他對此已習以為常,一派從容地走上前欲作解釋,尚未近身,那人已率先出聲。

 

「……大膽。」即使該人語氣不慍不火,過江鯽仍是被隱含的不滿給震攝住,傻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

 

大膽?是在說自己嗎……過江鯽滿臉無辜,思索自己是犯什麼忌,以往那些將他錯認成欲星移的人無不誠惶誠恐唯唯諾諾,莫非這人位階比欲星移還要高上許多?他在海境頭一回遇上這種情況,這該不是要被殺頭的前奏?

 

「……無事,你退下吧。」那人收斂神色續道,回頭繼續賞花,不欲多作理會,彷彿未曾遇上過江鯽這人。

過江鯽不知此人究竟何方神聖,身體不由自主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鱗王在原地停留片刻,感覺那人已遠離視野所及處,這才回身穿過滿苑流水香,入內掀開那高懸的鮫綃羅帳,待目光落處,熟悉紫檀木邊另有勝負在旁廝纏好不精采,他定定盯了那中盤一會,語氣甚是不悅地做下評論:「這局……是師相輸了。」

 

「喔,何以見得?」他的學生要發表高見,欲星移滿是好奇, 回看北冥封宇如何分析。

 

「因為本王令它起死回生了。」他輕取一子落下,巧妙的小飛步,連氣亦圍敵,小小一步看似真巧妙翻轉所有頹勢。

 

「王啊………」欲星移見狀不禁莞爾,笑意藏在話裡:「是……王輸了。」

 

「為何?」北冥封宇又低頭細看,這才察覺其中不協調處,搖頭輕歎:「哎呀,本王真是……」
是他太過心急,竟沒發現該是白方之先,他這一添等於多行一手,犯了大忌。

 

「不過這手下得極好,臣若忽略這點玄機也得費煞苦心。」欲星移手裡沒閒著,開始收拾明顯徒勞的定局。

 

「再好恐怕也早被師相看破了。」

 

「原本屬於王的局不下了嗎?」難得來了,怎在乎起屬於他人的棋上爭鋒了。


「那局啊……」北冥封宇看了他一眼,蠻不在乎地別過頭,「是本王輸了。」


「輕易言輸,真不在乎?」


「有何好在乎的?」不過是張維妙維肖的面容,這恐怕是多年來欲星移對他最大的挑釁,北冥封宇與他周旋了這些年的默契,又怎會…「本王……」後話遭心中一個念頭打住,忽然明白過來,眼神一柔望向欲星移:「哈!」

 

在他會對過江鯽產生情緒波動時,他就輸了,身為王是該多加檢討。

 

「王不在乎了,如此……便好。」

欲星移被他看著,彷彿自己沒入那片深邃的蒼藍無波,他躬身閉上眼,北冥封宇的視野便再無其他,熟悉氣息貼上的是無盡情思與執戀,欲星移晦如深淵的心腹之言也再無其他……

 

桃絮紛紛,貪歡溫存,再無其他了。

 

 

 

過江鯽信步掠過淡金藹陽拽出的灿若丹霞,海境竟能生出這等艷色,他頭一回見識時半是驚愕半是留戀,初逢枝頭粉彤錯落的時節,他見到欲星移露出模仿不來的表情,平時深藏不露難窺心事的人,此時明顯滿心期待花期。

 

「花開堪折………」過江鯽抬手箝住成簇飽滿的錦瑟枝條,徐風牽動他臉上俊逸的線條,嘴角笑意一抹,適時鬆手,零落幾許狼籍。

 

堪折莫折,不言為何,他下意識覺得那人不會喜歡這般粗魯行為。

 

曾以為自己是最靠近的朝夕相處,面容裝扮仿作同個模樣也不怕被人說閒話,能可一手遮天的鱗族師相……這對外域人而言是不是太過慷慨了?他只是顆被拋來陪欲星移演戲的棋子,縱然欲星移不會全盤信任自己,他所知內幕有限,想從他身上套出背後黑手終究是徒勞,大可不必如此堤防著自己,有時欲星移的態度會令他認為也許欲星移是放棄與之試探了,真心待他如友朋,煮酒論心高談天下古今。

 

直到鱗王駕臨,他才明白過來,欲星移待他確實溫和多禮,卻顯得生分無奇,平淡地連一絲曖昧情懷也是奢望。

 

自重點吧。彷若應了心語般,漫天花絮糊了一臉,他伸手抹去這擾人的撩撥,逐漸生厭桃花綻放的日子。

 

情不過如此,一瞬心念,栽跌半世,又豈止過江鯽一人而已。

 

 

 

(待續)


君君臣臣,15。

15,故夢。




隨著北冥觴愈發囂張的搗蛋行徑,鱗王逐漸無法分神關心那群剛誕生嗷嗷待哺的小魚苗,群臣眼見時機成熟,忙不迭的朝諫同時發聲,鱗王諸多權衡下終是做了最大讓步,由人安排一遂老臣們長年來的心願或差點是遺願,除了他實在無暇關注那群小魚苗,早先誕下珍貴的卵胎也合該給人個名分,拆散人倫他於心何忍?


北冥封宇對此心裡總有些檻過不去,名義上的後宮是納了幾位,但怕是冷落了他這批外界看來嬌俏可愛的佳人,耽誤姑娘一生青春芳華不說,對家底深厚的氏族顯貴們亦輕率不得,補償心態下他對孩子們是疼愛有加,母憑子貴雖無實權也算賞賜豐厚生活優渥,就是不陪睡。


然每逢揭牌時刻,鱗王日日遣人走也是心煩,這煩惱北冥封宇忍不住尋師相商量,他已非感情用事的孩子,欲星移則向來理智,對此秉持順勢發展,不牴觸亦不妄加贅言,恰好維持北冥皇室之平衡是再好不過。


欲星移對要欽點哪位嬪妃不多作評論,倒是對他刻意的冷落行為意味深長地一笑,輕描淡寫道:「王偶爾也可嚐試女人的滋味。」明知是玩笑話,北冥封宇仍是略感不快,暫且不說欲星移是否嚐過,他下意識輕握長年隨身的羈絆, 「當初的承諾,本王時刻惦念未曾忘卻。」


在外遊歷的人是師相,在浪辰台落得清閒的是師相,避不相見的仍是師相。欲星移遊歷歸來搬到浪辰台就屢愛試探,不去多想便沒脾氣。


欲星移明白他在介意什麼,輕鬆圓了個太極:「竹馬是屬於平凡人的浪漫,王終歸不是尋常人家。」


北冥封宇沒有回話,自討沒趣地鬆手,長久來視若珍寶的象徵一個脫力拂落,他低眉盯著那搖曳光影晃蕩,內心喃喃低語,欲星移,我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庸人,不屬平凡的人,是你。


「王當真莫要冷落諸位大人的閨女,他們雖不致權傾朝野倒也舉足輕重……」


「但本王在意……難道師相不在意?」說完忙搖手示意,「罷了。」不讓欲星移回話,不見得會是他想要的答案,其實也難為她們非得嫁給自己不愛的人,可他又何嘗不是這般身不由己,為何欲星移總能如此淡然說出事實,而事實總是分外傷人。


他也想生於平凡人家,無須陷於如此糾結,然若無法與欲星移相遇又有何意義。


欲星移平靜無波的眸子倒映出他強自按下情緒的突兀,他明白不該拿這等無聊小事煩欲星移,年少時以為只要兩人攜手便安好,現在明白欲星移是拗不過當初還天真的自己,兜兜轉轉,又繞至這帝王家非得為之而不欲為。


北冥封宇噤聲不欲多做言語,靠向前低頭碰了碰欲星移的唇,所有不快一個親吻便足矣,只因他不再是那只求先生待他好的孩子。


「……本王明白師相的意思,已有定見,就這麼結了。」他偏頭望向半闔的蚌殼,不願再多看那人臉上的笑容,那笑容此時只會刺痛深愛欲星移的自己。


向來是如此的,任性話只能留予少不更事的輕狂,卻未曾隨時光洗鍊而真正釋懷。



這等小事鱗王就此按下不再多提,與師相會談的機會是寥寥可數,當需珍惜的是師相的洞燭機先輔對外界局勢的透徹入微,先日預料兵燹將禍臨羽國,鱗王遣人查探當真所言無差,順勢帶回了內容咄咄嘖奇的羽國志異。



欲星移仔細研讀那本外境來的奇書,流水不鳴而似鳴,高山是寂而非寂,他思忖良久,一手翻閱書頁,另一手無意識撓著糖盤,每嚐一口糖,欲星移神情便嚴肅了幾分,這般動作連續下,眼看盤底已近朝空,一點糖渣也不剩。


「給本王來一塊吧。」鱗王明白事態的嚴重性,想來徵詢他是對的,手中明珠稍得近些,淡柔光暈映照他面上紋鱗分明。


「可惜沒了,臣嚐的正是最後一點甜。」

行至尾篇,他率性闔上書頁,輕拍了拍榻旁,示意鱗王坐近些。


鱗王不是第一次拜服欲星移的才智,心裡記下師相的叮囑,因他相信師相總能將事情處理得完美妥當,如此良才,唉。


「唉。」


「王,為何嘆氣呢?」依他推斷,海境應可安於太平若干年才是。


「觴兒今天又氣走一人。紀錄直要突破天際……」當今太子已是少年之姿仍是頹盪不羈,下人盡是被他哄得服服貼貼,幫他把風不說,竟還幫忙遮掩北冥觴搗亂後的殘局,鱗王有些苦惱子難教父之過,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本王一直不明白,為何師相不願指導觴兒,當年師相可是……」


「臣是個失敗的老師,就怕耽誤太子的前程。」不等他說完,欲出話語已給打斷。


「本王從不認為被師相耽擱了什麼。」


「哈,王啊……」見這人語氣認真,欲星移端出為人師者的正經,輕道:「欲星移縱使身為帝王師,卻不是人人皆適合尊欲星移為師。」


「這話…….師相,本王當真冀望觴兒能獨當一面時,放下一切,率性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王啊。」欲星移沒有看向他,北冥封宇話中未竟之處心底了然。


「自給自足的踏實生活 當條真正的平凡魚。」不若欲星移,鱗王所說一字一句皆深切望著他,師相不知何時養成的習慣,說話已鮮少目光交疊,有時是闢劃的若有所思,有時卻令他不明所以。


「哈,難為王還記得臣年少時的燕雀夢想,恕臣做人失敗呢……」幼時天真早拋至腦後而去,還得鱗王提醒,這哪裡是北冥封宇的夢想,是北冥封宇為他所勾勒的藍圖。


「做魚成功不就好了嗎?」心知欲星移又將話題給打死,鱗王沒好氣回覆,卻被人給撲了個滿懷。「本、本王不是那個意思!」


「臣明白……臣只是突然動情了。」


救─────駕!


浪辰台哪裡有衛兵救駕,窗外成簇桃紅倒是開得漂亮,張口呻吟便吃了滿嘴甜香,他想那糖許是師相自己做的,不知師相此時會否厭了相似的甜膩味。


欲星移也許心情不差,這回動得厲害,再這樣下去,他不是腰先折了,就是精盡魚亡了。


「……本王日後若無要事還是別再來叨擾師相了。」


欲星移笑著答應,沒有一絲遲疑,「微臣本就是清心寡慾的魚,海境不需臣出謀策劃也可風平浪靜,於此花期一年一晤不無不可。」


鱗王還沒來得及反悔改口,就被他的厚臉皮給堵得啞口無言。


「欲星移。」


他的師相靜看他不疾不徐理衣………就等他要說什麼?


「即使如此,本王怕仍是得冷落諸位佳人,一如我也被冷落了般。」

他留下這段話,象徵性話別此回難得的晤談。



雖是被屢屢推拒,下人仍是按照慣例恭敬送上籤條請示,仍無意外地被鱗王給請了出去。


唉,師相啊師相…….


他看了看欲星移送的竹馬,閉目發愁。


這一年一會到底是在折磨誰呢?





(待續)


【玉離經X君奉天】情若蜀山,03

03

 

 

墨傾池問他為何喜愛約在德風古道,念舊嘛,他隱藏真實答案,心知彼此實力未達一探昊正五道的門檻。

 

現階段畫地自限顯得不明智了,不論身在何處,他仍會抱持初衷歸來。

 

離開前掛念邃無端去和他打了招呼,邃無端過得挺好,行劍輕雲貼水無一絲雜念,沒因為被聖司那啥……咳咳!玉離經覺得腦子裡缺乏相關詞彙做適當連結。

 

邃無端習慣自貶身分默默與人保持距離,人心對他而言亦太過複雜,卻不覺得和玉離經無話可談,聖司是清冷,玉離經則是自然熟,邃無端識他是聖司的朋友,他知邃無端是……。

「我會等聖司。」感念玉離經的體貼,邃無端平靜背過身,語氣像隨口說出今天早餐要吃燒餅配豆漿。

 

可憐的孩子,明明邃無端不是懵懂的年紀,玉離經內心仍是忍不住感歎。

 

他忽然明白為何墨傾池會這麼喜歡邃無端,因為邃無端適合他。

 

當真眾裡尋他千百度,不對,玉離經輕咬自己的舌頭,墨傾池已然備齊驀然回首那引子,他簡直不忍看。

 

 

 

 

玉離經在外學藝累積自我人脈與經驗,他天資聰穎八面玲瓏不恃才傲物,可說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閱歷已是不可同日而語,期間經歷不少,也錯過了許多,錯過杏花春雨潤江南,錯過亞父在暑氣蒸人的午後扇著至衡律典的模樣,錯過滅佾血案所埋下的關鍵,錯過了未來人人嘖嘖觀摩的單峰劍意。

 

他唯一沒有錯過的是益發清俊的儒門聖司,不敢看的仍是要面對。

 

「真慢。」墨傾池在必經之處刻意等他,俊逸身姿直接當了小店的活招牌。

 

「慢?我和你約定了什麼?」

 

「哈,記得我答應過你的嗎?」

 

「抱歉…..實在太久了。」玉離經有些不好意思地瞇起眼,想想對這人特別包容,他難得會記著,「回去過了?」

 

「還沒,等你一塊回去有個伴。」

 

玉離經想墨傾池這是在緊張嗎,這人總是太過自信,邃無端也不見得會傻傻在原地等他,邃無端他……玉離經想到那說話致力咬字,行劍心無旁鶩全神貫注的人,墨傾池的自信似乎變得理所當然。

 

既然墨傾池還記得他們的約定,玉離經心心念念的自是那盛名遠播的昊正五道,聖司領會各自闖盪這麼多年,驗收自我有何不可,他邀得自然,墨傾池乾脆地捨命陪君子。

 

第一道關卡,玉離經如願見到朝思暮想的人,無須細聽剛正不阿的詩號,他便認出眼前人正是當年暗中關照自己的年輕人,意氣風發的青年已是白髮蒼蒼歷盡風霜,玉離經下意識害怕又被那股痛苦淹沒,這回近距離面對面卻只有莫名熟悉的親切感。

 

他終於有資格與之對視,他有好多話想說,該先說什麼好呢?照理先道謝才是……

「再問一次,闖關者,誰?」

 

「呃……玉、玉離經!」玉離經被他的話點醒,活像上課打瞌睡唱名慢半拍的學生。

「墨傾池。」

墨傾池眉頭一皺,察覺事情並不單純,感覺他倆就像誤闖叢林的小白兔,剛得到一套裝備就躍級挑戰大魔王,直接在第一關被掃地出門。

 

如聖司所料,他們被實力差距給請了出來,自己感到氣餒,身旁的玉離經卻不說話也掩藏不住嘴角笑意,墨傾池想問他何以如此開心,瞧見玉離經的表情,又覺得多餘了。

 

回到熟悉舊地,墨傾池這才得知邃無端失蹤的消息,他望著崖上劍痕,沉默許久,這一望,望出了墨傾池後半生漫長的人情束縛,望出爾虞算計背道而馳、與遲來的……燈火闌珊處。

 

他與玉離經的分歧點從此開始,墨傾池為替邃無端昭雪,各自告別,踏上截然不同的旅程。 

 

 

 

結果連聲謝也來不及說,他變了好多……也對,自己都長這麼大了,會變是正常的,玉離經夜裡仍思索著白日相見時的情景,想著想著,不知不覺進入夢鄉。

 

天還濛濛亮,玉離經就被自己的夢給嚇醒,腦海瞬間湧入許多記憶片段,過去種種相處點滴像紀錄片似地呈現在眼前,還小的自己揪著法儒尊駕的衣領爬上爬下,有事沒事犯天真撒嬌親嘴樣樣來,甚至把尊駕的臉當枕頭睡,糊他滿臉口水,那個法儒尊駕,那人人敬畏的法儒尊駕…….

 

玉離經覺得自己現下肯定滿臉通紅,為何尊駕見了他還能如此淡定,果真是高人風範。

他後來才明白,亞父即使內心波濤洶湧也是同樣表情,唯有求歡時方能見識不同風情的亞父。

 

君奉天像個規律的公務員,每天朝九晚五站崗,一絲不苟地盤問挑戰者大名。

 

「玉離經。」禮貌報上名姓,他這回有備而來,「尊駕,不識得離經了嗎?」

笑意凝上嘴角,他相信尊駕懂這話中暗示。

 

 

(待續)


君君臣臣,14

14,綢繆。




又逢東流送暖的鬧春時節,對年幼的北冥觴而言,是個富有紀念意義的一年,因為他的父王多添了幾隻會朝他流口水的弟弟們,他大清早還沒睡飽就被拎著去認親了,這是你大弟、那是你二弟,北冥觴瞇著睜不太開的眼,覺得每隻看起來都長得一樣,這些小魚仔們圓滾滾的圍繞著他划水是逗趣可愛,但逗久免不了厭倦無聊,熊孩子野性正灑脫奔放著,愣是在同一個地方窮發呆哪裡待得住,老早抓準時機趁北冥封宇忙看照魚寶寶無暇看住他,閃身一溜,藉機跑了出去。


看那些圓滾滾的小魚仔多無趣,他真正嚮往的是飛簷走壁縱身一躍飄然數十米,拳打南山、腳踢北海迷倒眾多妹子的江湖大俠啊!


顯然北冥觴課外讀物三教九流類小品看多了,心中雖充斥豪情仗義的熱血綠林夢,到底他的移動距離仍是出不了王宮範圍,從這側殿堂奔至那牆苑邊,他一路胡亂揮砍手上的枝條,劈亂了角落邊蟹嬸剛掃好的海帶渣屑,北冥觴獨自在渣屑雨下負手而立故作沉思,這氛圍適時滿足了他傷春悲秋的英雄孤獨,無視後頭蟹嬸罵咧咧的哀號聲,過境之處無不亂成一團,真正熊孩子一個。


北冥觴忙著與自己幻想中的絕世魔頭對峙,正所謂江湖險惡刀光劍影,一時沒注意差點跌了個狗吃屎,好在身後大手一撈適時穩住他的重心,北冥觴嗅到有點不大喜愛的鮫人味,胡亂抹了抹臉上的熱汗與少許冷汗,抬頭就要看看是哪個膽大包天的,敢隨便打擾太子爺的模擬劇。


本以為是似欲星移那類文質彬彬滿腹黑水的臭鮫人,來人卻穿著破爛江湖氣息濃厚,這與他最愛看的閒書裡描述的大俠不正是同一款味兒嘛!北冥觴不可一世的屁孩眼神馬上換作閃亮星星眼,笑嘻嘻答了個禮作謝,再開口就是搭訕示好的開場白。


「大俠好身手,嘿嘿你叫什麼名字啊?」


「哈,問人名姓前先自報大名才是禮貌。」

夢虯孫風塵僕僕回來頭一個遇上的是午硨磲,再來就是這屁孩,午硨磲先是大驚小怪哀他在外是吃了多大的苦,接著是囉嗦地要求他先沐浴梳洗乾淨方能覲見王上。


他心裡那個煩啊十句囉嗦也輾不走右文丞,非得跟在屁股後頭偷窺他洗澡不成?誰跟你應付這些麻煩規矩!心一橫乾脆使上真功夫將人甩到連影子都搆不著邊,翻了幾道牆竟意外遇上獨腳戲玩得正起勁的跋扈小鬼。


「我、我…..哼,好大膽,本太子北冥觴,宫裡豈有人不識得?」小手拳頭掄緊,想增加一些氣勢。


「哼嗯,不就很得意?」原來是當初那愛哭的小娃兒,爺在偷果子吃時你還在流口水呢。「你大哥我夢虯孫!記住嘞~~」


!這人張狂的出乎他預料,放眼全海境敢這樣不賞臉的除了討厭的欲星移,就是眼前這傢伙了,可自己竟不覺得反感。


「你這人不錯,本太子交你這個朋友了!」


「你也算夠奇特。」夢虯孫與伸來的小手一個擊拳作回應,本以為這小傢伙會惱羞哭鬧找父王告狀,想不到這麼識相孺子可教,兩人中二氣息藏不住一拍即合。


北冥觴自從認識夢虯孫這個好大哥,胡作非為的本事更上一層樓,右文丞這軟柿子自然成了倒楣的主要目標,公務就要忙到日夜顛倒,這太子一胡鬧他簡直沒一天好睡。


「我…想…放…假…….」右文丞掛著兩圈熊貓眼,彷彿依稀看到自己的魂魄正在眼前飄移。


「真有這麼累啊?」左將軍不是頂明白地搔搔頭,自從龍子回來,右文丞臉色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師相不管事……太子鬧事,還有龍子…….鮫人一脈!我我我容易嗎我!!!你倒好!一心一意站崗練兵吹風涼快就好,我、我好想放假!」


「好了好了、你別突然這麼激動…….」都說平常脾氣溫和的人真要崩潰也是挺歇斯底里的。


「發生何事了,大聲嚷嚷的?」北冥封宇遠遠便聽見右文丞少有的高分貝抱怨,體貼臣子的鱗王自然是走近問出個所以然。


「王。」左將軍垂首作揖一五一十稟告右文丞是如何被諸多”雜事”壓得喘不過氣,再不稍作歇息恐會逼出病來。


「臣…臣真的很想休假!」

右文丞也不管眼前是鱗王還是左將軍,含淚哭喊懇請賜假。


「這……」鱗王是想當場准假,但右文丞的政務不能沒有人頂替,「這樣吧,你挑一個信得過的人暫時代理幾日如何?」


「嗚嗚嗚嗚…….師相不會答應的……」想到得通過層層關卡,最後傳到師相那關不准就是不准的哀怨,右文丞忍不住悲從中來。


「右文丞!注意你正在對王講話!」這午硨磲是累傻了嗎,淨說些什麼渾話。


「好了好了,本王不介意,看來右文丞真是累壞了。」鱗王見狀也不願多說什麼,怕下臣聽了只會是為難,「今日就別操煩這麼多事了,你們先去早點歇息吧。」


望著右文丞虛弱的背影,不時還得左將軍攙扶才不至飄去撞牆,鱗王心裡多幾分思量,最後仍是決定一會欲星移。


北冥封宇特地走一遭浪辰台,就為商量這事,浪辰台多了幾個生面孔,聽說是師相閒來無事私下招攬的人才,許久之後,他才真正明白這些人也算得上是欲星移的學生。


「臣不答應。」待遣退所有下人,欲星移方才正面回答鱗王,卻是不給一點面子,一派從容把玩手中如意。

「這對右文丞不失為一個考驗。」太子和龍子兩個孩子灑脫胡鬧就快熬不過來怎麼行,目前尚有他坐鎮,鮫人一脈不敢有過多意見,縱使右文丞資質有限,以後若是自己不在了,好歹也得有個能幹的助手輔佐他屬意的接班人。


「師相……」


「王……要是臣不在了呢?」欲星移不隨著話尾看向北冥封宇,只管將有些溫熱的如意放回蚌殼內。


「師相?」

他明白欲星移所有決定皆有其理由,但這回即使領會欲星移的話意,北冥封宇卻寧願裝糊塗。


他明白欲星移不會希望自己是個只懂得仰賴重臣舉足無措的君王,打小教育更是不容一絲情緒波動而壞了該有的理智;也明白有朝一日小小海境終是圈不住欲星移這等人物,這輩子綁住欲星移絕非他所樂見,私心希望師相能一展長才卻再三躊躇,也許日子久了他願意放手,可現下他不願意。


不論是天人永隔還是離境另尋抱負,哪種假設他皆不願另作猜想,這悶著心一沉,北冥封宇不懂久遠的未雨綢繆心眼是得擱多遠,只懂得抱住他滿腹心事卻未曾透露端倪的師相。


「你怎會不在呢?」他不願懂,也從來就弄不明白。



欲星移看著這顆魚頭對自己撒嬌,這屬他唯一的軟肋,事情上也不再多作為難,舒適的台階尚未脫口,不安分的手倒是先一步撩撥早隱藏不住的情感。


「師、」察覺他的動作,北冥封宇馬上板著臉道:「本王認為師相不該見死不救。」說到底右文丞會操勞至此,也是欲星移完全不管事的緣故。


「王啊……罷了,五天如何?」欲星移話裡帶了猶豫,手上脫衣卸甲的動作卻無一絲怠慢。


「不好心點給他半個月嗎?」算是得到點正面回應,鱗王也不再推拒,順了情慾魚水迎合。


「三天……不能更多了……」欲星移一個親吻作緘口,浪辰台再沒其他回應,只餘斷斷續續地嘶啞低吟,慢悠悠隨著潮水盡化虛無。



右文丞要是得知這三天的短暫珍貴假期,是鱗王陪睡換來的,怕是要哭暈大殿、以死明志了。





(待續)


【離君】悟其可以縱橫而行之無忌,01

【離君】悟其可以縱橫而行之無忌,01




玉離經x君奉天





血河之戰慘烈一役不僅成就奉天逍遙之神話,更順帶刷亮君奉天專職奶爸的新成就,他與師兄碰巧自斷垣殘壁中撿回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奶娃。


許是命運安排或說緣分牽引,開口提出先找地方將娃兒安置的是那有點不靠普的大師兄,最後包尿布餵奶直至終生教育一手包辦的卻是自己,君奉天不覺這發展哪裡不恰當,如果將孩子的未來全權交給那逍遙大仙處理,怕是白白蹉跎了一塊質地美好的玉石,然這也是結果論而有的感觸,君奉天亦未曾預料玉離經會是這樣優秀的孩子。


他不強求這孩子得是多麼叱吒風雲豪傑人物,取玉作姓起名離經,僅盼他樸質虛懷隨心所欲、不為成規圈囿,大可屏棄所謂恩重如山的包袱,率性而為快意人生。


他從來不盼玉離經能回報自己什麼。


而玉離經嚴格來說確實不負期望,雖隨他足跡拜入儒門稍走偏鋒,到底不至於被他養成唯唯諾諾正經死板的八股書呆子,孩子性灑脫起來君奉天也拿他沒轍,但玉離經自幼便明事理慧心獨具,調皮行為適度地限於合理範圍內,許是君奉天從不拿長輩高姿態壓孩子,偶爾管教僅點到為止,他奉行的是由孩子適性發展的那套引導分針。


玉離經從小深受薰陶,不覺得和君奉天之間有千山般的隔閡,主動撒嬌討抱自然是家常便飯,那時的君奉天尚未立身昊正五道冠以法儒尊駕如此令人肅然起敬的千斤稱號,抱起孩子在懷裡哄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玉離經被哄著半是開心半是八不得盼來長大的日子,早一日能幫上亞父的忙也好。


這天小離經仗著那張可愛的臉,不知從哪借來一件禮服,豆大珠玉細脆叮咚掛在身上活像個招搖刺眼的行動燈飾,君奉天見他是要來炫耀了,臉上剛毅線條一軟,將人一把抱起笑道:「離經還小,骨骼尚在發育,這般繁重就不怕以後長不高了?」


「哈,不怕~」玉離經心中可樂著的,笑容蹭上亞父的臉,坦率自然笑得好不燦爛。「不高有什麼關係,有亞父抱著~」這毫無忌諱的童言童語怕是往後最奢求的一點撒嬌。


玉離經哪裡能預知未來的驟變,他每天數著日子就只望早一刻與亞父眉眼齊高分憂解勞,不曾細思時間流逝向來不吝帶走過去,玉離經隨光陰荏苒玉琢似地五官是愈發精緻,但他從不覺得自己顏值超標,只因自他懂事以來心中的顏值頂標就是君奉天罷了。


「亞父,怎離經長越大越不似您了?」


軟軟童音問起話來仍是天真無邪,八方不動直挺挺的肩頭卻不留痕跡地一顫。


君奉天板起臉思考該如何回答才不至於太過傷人,其實你父母雙亡無親無故,我只是把你奶大的,遲疑當下又懊惱自己當初只因一時不忍而灌輸娃兒錯誤觀念,打小便管他亞父的亞父的喊,連亞父之真正含意也不忍解釋明白。


鬼靈精的眼眨巴眨巴地望著,觀察君奉天表面嚴肅實則苦惱的木訥臉龐,忍不住心底竊笑,亞父,離經什麼都明白,您在苦惱什麼呢?


不是親生的才好啊。


那人淡然卻溫暖的悉心呵護盡收眼底,年幼的玉離經曾以為自己就是君奉天的全部。


真傻,正是這樣溫柔的傻子才會捨棄自身一切,走上絕情斷愛恩仇兩絕的不歸路,承擔拯救蒼生平天下的大義而去。


之於君奉天是義無反顧的割捨,之於他,則是感情無從回應的單箭頭了。


待玉離經逐漸脫穎身居要職,進而初掌德風古道,他才明白過來,原來是自己除了亞父再無其他割捨與牽掛。


縱然背德違禮,玉離經仍是不禁醉於情感之宣洩,酩酊一回趁隙幻想君奉天在他身下呻吟錯語,緊鎖眉頭因濕溽的髮而少了過往之冷漠,曜黯明星獨映他一人身影,沒有席斷虹、沒有邃無端,沒有君奉天時刻心繫的芸芸眾生,或那不可言說卻徹底愁困亞父的過去。


「亞父……」低語呢喃擱於杯緣,後話隨酒水全進了火熱的肚裡,留待一色風月領會箇中滋味。

玉離經之酒性是謹守分寸的優雅,他並不慣於豪飲的放浪形骸,那亦背離君奉天對他的諄諄教誨。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還被暮雲遮。」


他乘著酒意前去那冰冷生硬的昊正關卡等候,不過輕鬆寒暄幾句,君奉天已冷著臉趕人回去。


「我已回來,請主事可以回轉主殿休憩。」


「亞父……亞父還是如此冷淡。」多年經驗讓玉離經明白,這非得稍作誇張,才能引起君奉天的注意。


「你做什麼?」君奉天見他單膝跪地,到底並非鐵石心腸,內心更是不捨地連忙將之扶起。


「製造談話的機會啊~」這人瞬間的慌亂他看在眼裡,玉離經喜孜孜地像得到了甜頭,順勢起身不再多做為難。


「你的心思當放在他處。」


「別氣嘛,亞父~此地又沒其他人,我沒破壞與你的約定。」


君奉天並沒被他的輕鬆語調所渲染,依舊宣讀教條般強調那玉離經老早倒背如流的斬七情斷六慾之鐵律,嚴肅地與其劃清界線。


如故冰冷當頭淋下,玉離經心想他這是怎麼了,醉糊塗才跑來自討沒趣,自己附庸風雅不慎失了儀態對亞父動起不該有的念頭,更成這碰一鼻子霜的不速之客,愧疚催促他收拾情緒恢復以往的恭敬守禮,生分疏離卻未曾斷絕付諸這人的情。


「今夜是我的過失,以後不會再犯了,亞、法儒尊駕…..。」


見玉離經明顯的落寞,這孩子縱使心裡不快仍是乖巧地未曾拂逆過他的意思,君奉天猶豫長久來是否對他太過疏遠,收斂幾分冰冷回身關心:「主事方才興之所至,念故鄉了?」


玉離經聞言,習慣性地回以輕鬆微笑:「哪來的故鄉呢,只是嘔啞嘲哳的荒唐言語,尊駕多慮了。」


亞父不喜論私情,他不說便是。


亞父,你絕的是你的情,然所謂六慾皆得其宜者,方謂全生,絕情斷慾真正是謂不可得──如此腹誹,玉離經不禁心中苦笑,暗地叮囑自己切忌不可再貪杯。


遊子念鄉,難免觸景生情抒懷愁思,而他歷經戰火洗禮孤苦無依,怕是惟一人相念,諸多罣礙終逝於禮教之莫可奈何,注定且走且停。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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